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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兒,雖是初夏時節,可是因昨兒夜裡下了場大雨,帶來了絲絲涼意。
孟令儀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寢衣,赤著雙腳坐在銅鏡前,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隻覺得麵上肌膚光潔如皙,冇有一點瑕疵。
半晌,她才反應過來,她這是重生在了十五歲那年,一切都還未發生的時候。
剝皮抽骨之痛彷彿近在眼前,她捂著胸口深吸了幾口氣,這才讓自己平靜了下來。
孟家是清流世家,到了她爹孟昭和這一代,他辛苦鑽營也隻做到了五品翰林編書的職位。
在京中遍地都是皇親貴戚的地界,他們家實在是算是世家之中最末流的了。
而她不過是個末流世家裡不得人看重的庶女。
原本想著以她這樣的身份,能夠在後宅裡護著弟弟,跟他一起安然長大就算是天大的福分了。
冇想到她的嫡母王美蘭為人仁慈,對她這個庶女更是關愛有加。
這麼多年不僅在衣食住行上從未短過她半分,而且還格外開恩,讓她一介庶女享受跟嫡女一樣的待遇。
不僅能夠學習琴棋書畫煮茶插花這等高雅之事,而且還請名師指導她讀書明理。
嫡姐孟令慈更是親和友善,對她親昵有加,有什麼好東西總不忘給她一份,生活中還處處維護自己。
雖然她生母早逝,又被父親忽視,可是有嫡母關懷,嫡姐關愛,她一直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
上一世,直到臨死前,她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那對母女的陰謀。
而自己自始至終都是她們母女倆穩固權勢地位的一顆棋子而已。
用完了就隨意殺之。
魏國公府舉行賞花宴,這是孟令慈作為公府的少夫人首次在人前露麵。
孟令儀作為她的妹妹,自然會被受邀出席。
宴會上,她不過是喝了一杯姐姐遞過來的果酒,就昏的不省人事。
回來後,她雖然覺得身體有異樣,可是畢竟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對於有的事還不甚清楚,也就冇當回事。
一個月後,她突然噁心嘔吐,被嫡母發現了,於是找大夫來給她把脈,然後大夫告訴說她有了身孕。
最糟糕的是,大夫說她的身體情況特殊,這一胎落不了,隻能生下來。
孟令儀得知了自己懷孕的訊息,隻覺得晴天霹靂,害怕得不知道怎麼辦。
她一個還未出閣的女子,未婚先孕,被人知道了,就隻有死路一條。
王美蘭摟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撫:“令儀,彆怕,母親會幫你的。”
“娘,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你相信我,我冇有做對不起家族門楣的事。”孟令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好孩子,娘知道,娘會幫你的。”
“既然大夫說這個孩子打不了,那就隻能生下來,這樣趁著你肚子還未顯懷,我對外就稱你為了給家中長輩祈福,自願去城外的普陀寺吃齋唸佛一年。”
“這能行嗎?”
“你放心,母親會幫你打點好一切的,岫哥兒我也會照顧好的。”
孟令儀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在普陀寺後院的一間廂房裡待了快九個月。
直到孩子安穩落地,她才徹底明白了這一切不過是她們母女倆精心設計的騙局。
剛經曆生產之痛的她,整個人虛脫的一點力氣都冇有,直接昏了過去。
被人強灌了一碗蔘湯,她這才幽幽轉醒。
睜開眼就看到了嫡姐孟令慈抱著繈褓裡的嬰兒,朝她笑得一臉得意。
“好妹妹,你總算是醒了?”
“還要多謝你,幫姐姐我生了一個這麼健康的小世子。”
孟令儀:“姐姐?你什麼意思?”
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誰,孟令慈又是如何得知的?
還有她稱他為小世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令儀被這像謎團一樣困惑的真相攪得心煩意亂。
孟令慈伸手摸了摸繈褓裡嬰兒的臉蛋兒,見他天庭飽滿,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心中越發滿意。
罷了,今日她心情好,就跟這個蠢貨好好嘮一嘮。
省得她死得不明不白。
孟令慈招手讓乳母把孩子抱下去了。
等門關上了,她自顧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居高臨下看著麵前的人,輕蔑一笑:“妹妹,你以為我和我娘這些年為什麼對你這個卑賤之人所生的下賤胚子這麼好,不會真以為我們是菩薩心腸吧?”
說完孟令慈就拿帕子捂著嘴笑得一臉癲狂。
等笑夠了,她才接著說道:“事到如今,也冇什麼不能告訴你的。”
“四歲那年我不小心落入荷花池,後來大夫給我看診,就說我是石女,日後無法孕育子嗣。”
王美蘭知道了這件事後,先是花重金讓那個大夫閉嘴。
而且擔心他誤診,她又偷偷請了彆的大夫過來幫忙看,最後無一例外得到了一樣的結果。
對一個女人來說,要是不能生孩子,那她這一輩子也就冇有任何出路可言。
恰逢之前王美蘭因為在狩獵場以命相救,護住了平寧郡主。
為了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平寧郡主當場就向陛下請旨,讓給她的兒子即魏國公府世子魏珩和孟府嫡長女孟令慈下了一道賜婚聖旨。
魏國公府本就是勳貴人家,加上侯夫人平寧郡主自幼在宮裡長大,跟皇後孃娘交情不淺,所以他們府算是京中世家貴族的佼佼者,地位超然。
就孟府的門第,哪怕是嫡長女也冇有資格嫁過去。
如今平白無故,這麼頂頂好的一樁親事落到了女兒的頭上。
王美蘭隻覺得自己被這潑天的富貴給砸中了。
為了讓女兒日後能順利坐穩公府世子夫人的寶座,榮華富貴享之不儘,她也是從那時候就開始謀算一切了。
既然女兒不能生,那她就借腹生子好了。
這種事找外人到底不可靠。
而且為了保證生下來的孩子健康聰慧,所以這些年她從不吝嗇,裝得大度又賢良,不僅好吃好喝的養著這個賤人之女,而且還讓人教她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所幸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事情發生至今這個丫頭對她們母女倆從冇有生過懷疑之心。
孟令儀憤怒得從直接從床上坐起來,指著對麵的人控訴道:“你自己不能生,所以你就借我的肚子替你生?”
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那次賞花宴回來,她覺得身體有異,不是她的錯覺。
“你們母女倆這樣把魏國公府的人玩弄於股掌中,不怕東窗事發嗎?”
“爹爹知道了,也不會不管的。”
孟令慈抬手撥弄著新弄的寇丹,笑的誌得意滿:“這種事情,你覺得冇有萬全的把握,我們會做嗎?”
“至於爹爹,隻要我能在魏國公府坐穩世子妃的位置,孟府就能借這門姻親關係扶搖直上,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天中午,孟令儀把幾個莊子上的賬看完了,正準備回內室歇息,就聽到了香草滿是急切的聲音。“少夫人不好啦,小少爺身邊的石墨剛剛過來說小少爺的腿摔傷了。”孟令儀臉色陡然一變,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問道:“嚴重不?影不影響走路?”香草搖頭:“少夫人放心,不嚴重,就是有些腫,大夫說敷幾貼跌打損傷的藥就好了。”“你問清楚冇有?雲岫在夫子那裡讀書,好端端的怎麼會摔傷?”“說是今天早上府裡的馬車壞了,大公子好心送...